* 好像幾百年沒寫芥敦了，把近期的腦洞收集成段子集啦

* 感謝親友每天小黑屋盯著寫稿(笑哭) 不然以我這懶惰成咕的性子哦...(ry

 

1. 欲罷不能

 

小巷裡潮濕且陰暗。

堆積成山的廢棄物堵住了巷道大半出口，被滲透出的汙水浸濕的牆面飄散出陣陣異味。昨夜下過雨所積成的水坑還留在地面，一腳踩下去，濕濘的黑泥就附著在鞋底，跟著前行者的步伐發出喀吱喀吱令人牙酸的詭異聲響。

芥川龍之介面無表情地走在巷弄裡，隨著走動翻飛的黑色風衣彷彿殺氣實體化般張牙舞爪，小巷內的生物聽到來者的腳步聲紛紛走避，一路走過來，芥川已經看到至少五隻逃走的老鼠、三條覓食隊伍的螞蟻、以及兩隻翻找垃圾堆的野狗了。

「嘖。」

忍不住瞇起眼睛，即使曾經長年生活在類似情況的貧民窟，芥川覺得自己大概永遠都無法忍受這種地方。他加快腳步，左拐右彎，很快找到目的地的出口，正要邁出步伐，耳朵忽然聽到一聲細小的叫聲。

「？」

警覺地立刻轉頭望去，無機質的黑眸迅速掃視四周，很快就鎖定了聲音來源。

 

那是一隻母貓。

一隻瘦弱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死去的灰色貓咪，蜷縮在被人折損毀棄的木頭書櫃底下，每一次的呼吸都悠長且緩慢，突出皮膚的骨骼清晰可見，失去光澤的毛皮隨著呼息細微地顫動著。

芥川看過很多這種模樣的貓狗，空氣裡瀰漫著腐爛的味道，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這隻可憐的動物，那雙琥珀色的大眼裡生命的燭火正在逐漸黯淡。

他原本不該有什麼反應的，因為同情對這隻貓一點用處都沒有。可是在母貓終於閉上眼睛，他準備轉身就走時，幾團毛絨絨的小東西吸引了芥川的注意力。

『咪…咪…』

小小的幼貓從角落走出，湊到母貓的屍體旁，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輕舔母親的臉頰，不時停下來叫喚幾聲，那模樣看上去，一般人都會心生不忍。

芥川沒有什麼表示，只是上前兩步，將畏縮著喵喵直叫的小貓從後頸拎起來，放到手心，和貓咪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

『咪…？』

貓咪無辜地眨了眨眼。

那一瞬間，有什麼，從心底悄悄地誕生了。

 

※

 

「那個……芥川？」

從剛剛就感受到一股視線如針芒刺在背上，中島敦不自在地扭動了下肩膀，覺得現在好像做什麼都不對勁。

「有什麼事麻煩你直接說出來行嗎……」

「……」

站在距離他幾公尺遠的後方，芥川依舊是那副黑衣白衫，冷著臉的模樣可以把稚兒嚇哭。可是敦總覺得今天的芥川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具體到底是怎樣也說不上來，可就是和平常的氛圍有所差別。

如果可以敦是想要掉頭就走的。芥川已經緊盯著他好一會兒了，卻什麼都沒說。可是他正在和這個人進行聯合任務的偵查，為了防止途中發生任何預料之外的意外，敦還特地保持半人半虎的獸化姿態，怎樣也不是可以隨時抽身的狀態。

拜託來個人把他從這種詭異的狀況解救出來吧……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敦的入耳式通訊器沙沙作響，太宰的聲音傳了過來。

『敦君，計畫有變，你和芥川君先撤退吧。』

「好的，收到了。」

按著耳朵，敦低聲答道。

目送原先的目標隱入港口的廢棄倉庫後，他才直起身，轉身朝芥川開口──「芥川，你也聽到了，我們就…嗚哇！」

黑色的惡獸破空而來，在敦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捆住他的手腳。

「！」

沒有殺氣？這個疑惑閃過敦的腦海，但是被羅生門制住是不爭的事實，而就在他以為下一秒將迎來斷手斷腳的劇痛時，一隻溫度偏低的大手撫上了他的小腿。

「芥川？！」

敦驚呼出聲，而被喊了名字的人只是皺了皺眉頭，手順著腿上毛皮的方向滑下來的同時，臉上表情也很是……一言難盡。

這是什麼情況？

敦覺得自己腦袋要當機了，今天的芥川真是太奇怪了，先是任務碰頭的時候難得沒有一開口就懟他，聽取任務說明時沒有半點嘲諷意思，任務進行中也安安靜靜連句話都沒說、只是緊盯著他這點有點毛骨悚然……但是用異能綁住他以後這樣摸他是幾個意思？！

 

油光水滑的毛皮觸摸起來手感非常好。

芥川面上平靜，實際內心在想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過看著敦那一副見了鬼的驚恐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沒少吃肥肉吧，人虎。」

明顯在進入偵探社以後，少年是被好吃好喝養著的，連帶虎化時的毛皮都比初次在小巷內見面時還要光澤煥發許多。

「要你管！」

小老虎立刻化身炸毛的貓咪，掙脫羅生門的束縛以後一下子蹦得老遠，警戒地瞪著芥川。

「你今天到底什麼毛病！」

望著自己落空的手掌，芥川也黑了臉。

「人虎、過來！」

「為什麼啊難道要讓你把毛給摸禿了嗎！」

「別挑戰在下的耐心。」

「你真的很有事啊芥川！」

……

聽著通訊器對面傳來的吵鬧聲，國木田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旁邊還在哼著小曲的太宰治。

「喂，放著他們不管真的好嗎？」

「吵吵鬧鬧不就是感情好的證明嗎。況且──」

太宰笑了笑，拈起桌上小盤子裡的花生米丟進嘴裡。

「貓科動物的毛皮摸起來，確實讓人欲罷不能啊～」

 

 

2. Crossing World

 

『──騙子。』

狹長的小巷裡吹過一陣冷風，夾帶著幽幽的一句控訴。

他猛地回過頭，站在巷口的、與那人極其相似的少年，渾身裹在漆黑的外套裡，被毛領遮去大半的蒼白臉頰，朝他扯出一個淒涼的笑容。

那抹冰冷的弧度落入眼底時，血管裡的血液彷彿要凍結了一般。

……應該是在哪裡見過的。

是在哪裡呢……？

『芥川，你啊……』

乾澀的聲音沉了下去，還沒來得及讓人聽見，便消逝在風裡。

 

※

 

「……芥川？」

肩膀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芥川龍之介下意識地低頭，看到自家戀人枕在他的大腿上，慢慢轉動頭顱，紫金眼眸輕輕眨了幾下，困惑地望著他。

「……怎麼了？」

「是我要問你怎麼了吧？突然就發起呆了。」

中島敦沒好氣地抱怨。

 

電視裡播放著深夜的談話節目，幾位來賓坐在高腳椅上談天說笑，不時加入誇張的表情和肢體動作來協助表達，主持人哈哈大笑的臉倒映在煙灰色的瞳眸裡。

芥川伸手抹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

「沒什麼，忽然想起一點事情。」

「什麼事？和港黑的工作有關的？」

敦不甚在意地順著問道，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芥川的居家外套上的鈕扣。

「……算是吧。」

 

「猶豫這麼久，該不會跟我或偵探社有關吧？」

這句話出口的時候，敦敢保證，自己原本只是開玩笑隨口一說而已。畢竟誰都知道，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已經停戰很久了，這一年以來雙方一直都相安無事，也沒有發生什麼足以動搖兩方陣營的大事件。

但是聽到他這麼問，芥川竟然微微皺起了眉，那副躊躇的模樣令敦感到相當新奇。

「……與你們無關。」

過了一會兒，芥川才這麼回答了他。

 

沒錯，與偵探社無關，也與現在眼前這個人無關。

那不是屬於他們這個世界的事。

也不是誰的錯。

所以，這樣就好。

 

芥川伸出手，無視敦的抗議，將對方的眼闔上，用掌心完全覆蓋眼皮。

輕微的顫動從手心傳來，敦咕噥著真搞不懂你這個人，聲音漸漸低下去，很快就連呼吸都變得平緩了。

他拿起落在一旁沙發上的遙控器，將電視節目的聲音關掉，只餘下螢幕裡跳動的光影。

 

夜更深了。

 

 

3. 風帆花火

 

空氣中隱隱浮動著花香。

少年眨了眨眼，電車停靠的這一站只有他一個人下車，距離橫濱市區有一段不短距離的郊外車站，車站的燈光只能照到周遭一小部分的區域，再遠一些，就是一片昏暗。

隱約見到幾叢灌木的形狀，中島敦認不出那是什麼，花香似乎就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月台上空蕩蕩的，除了敦以外似乎就沒人了──一眼望去很容易這麼認為，前提是忽視月台最邊角的黑暗中，湧動的異色。

「特地把我叫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事嗎？」

敦朝著那團闇色開口，語調裡帶著不解與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耐。

也是他太耿直，畢竟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已經停戰好一段時間了，期間敦也和對方出過幾次合作任務，沒出什麼大問題，因此在接到芥川龍之介的短信後，敦竟然也沒有考慮太多，只和鏡花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出門，就逕自來到這裡赴約了，直到到了現場才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話語落下後過了好一會兒，月台僅剩下一片寂靜。

細弱的蟲鳴在夏天的夜晚裡絮絮低語，一如遠方溫柔拍打沙灘的浪潮，一陣一陣地，隨風吹送過來。

漁船的燈火影影綽綽，倒映在起伏的波浪上，深不見底的幽黑水域被一團團暖黃的光暈照亮，那微弱的碎光點點落進芥川煙灰色的眸底，竟像是倒映星空的夜晚海面一般。

敦偶爾就想感嘆了，明明長得眉清目秀的好好一個帥哥，怎麼就老是冷著一張臉，搞得像路人都欠著他八百萬似的，白白糟蹋那張其實挺好看的臉。

……剛剛是不是混進去什麼奇怪的詞。

 

「今晚是新月。」

就在他開始走神時，清冷的聲音忽地響起。

敦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他講話，紫金的眼瞳瞬時睜得老大，脖子還因為轉頭速度太快差點扭到。

不過這句話又是幾個意思？這算是回答他『為什麼叫我來這』的問題嗎？

「夜晚足夠漆黑。」

……合著您是想告訴我，月黑風高是個適合殺人棄屍的夜晚嗎？

原來這才是芥川龍之介你的真正目的啊我看穿你了！說起來確實啊誰會沒事晚上把人叫到這種杳無人煙的小車站來，真要打起來比較放得開不用顧忌四周和路人是吧──

 

就在小白虎腦內思想開始脫韁野馬一樣暴走、只差沒捲袖準備和芥川動手的同時，一束煙火忽地攀上夜幕，在滿布星子的高空中綻放出璀璨的一朵花。

「嗚哇…！」

被忽然炸開的煙花嚇了一跳，敦仰起頭，愣愣地看著那片被煙火照亮的天空。

彷彿追逐一般，一朵、兩朵、無數煙花緊隨其後，一一飛上夜空，在漆黑的畫布上勾勒出各種花樣圖案，五顏六色的繽紛光點從空中落下，像是下起了帶著夏季氣息的最後一場雨，花火照亮了夜晚的橫濱市郊，照亮了月台上靜靜注視這一切的兩人。

 

「真漂亮啊……」

這場煙花施放持續了十多分鐘，直到最後一顆星火熄滅在空中，敦才從那股震撼與感動的情緒中漸漸回過神來。

雖然有聽說煙火大會就在這個月下旬了，但是敦是真不知道日期就在今天，出門時也頂多覺得穿著浴衣往市中心聚集的男男女女似乎變多了，卻沒有多想。

「喂、芥川，剛才你看到了嗎？那個花朵形狀的煙火特別好看。」

向芥川搭話是連他自己都意外的一個舉動，等到話出口了，敦才反應過來這不經大腦的行為有多麼魯莽。

「……嗯，是菊花。」

出乎意料的，芥川淡淡地應了一聲，神情是敦不曾見過的恬淡沉靜。

啊，真難得，原來這傢伙也有這樣的表情啊……

 

最後一點光也從海平面褪去了，施放煙火的港口歸於平靜。

「走了。」

自始至終站在暗處的芥川轉過身，大衣衣角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圓弧，旋即融入暗色之中。

「哦、哦……」

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看芥川看出神了，敦有點兒尷尬地撓撓鼻尖，連忙邁開腳步，跟上沿著鐵軌往市區中心走去的芥川。

 

「芥川，你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在下需要說什麼？」

「呃……比如說，你叫我來這裡的理由啊……」

「在下以為已經很明顯了？」

丟下看似冷漠的一句回答，芥川加快了腳步，把聽了這話以後愣在原地的敦遠遠拋在後頭。

 

臥槽……

臥槽……？！

臥槽芥川被魂穿了嗎竟然只是把我叫出來看個煙花？？？

小老虎表面冷靜、實則內心凌亂地掏出手機，向遠在市中心的泉鏡花發送了一大串的驚嘆號和問號。

收到驚嘆號短信的泉鏡花：？？？

 

而走在前頭的芥川也沒好到哪裡去。

沒管後頭的人究竟有沒有跟上，港口黑手黨游擊隊小隊長鎮定地掏出衣袋裡的手機，拇指快速在螢幕上滑動，沒多久就發送了一封短信出去。

『在下失敗了。』

很快，回信就從螢幕一角跳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點也沒有感動的樣子，甚至蠢到問在下幹麼叫他出來。』

『……您有告訴他，您期待和他一起看煙花的這一天很久了嗎，兄長大人？』

『這種事難道不是明擺著的嗎？還需要在下來告訴他？』

 

手機另一端的芥川銀扶著額頭，為戀愛神經根本壞掉了的兄長嘆了一口氣。

今天港黑的暗殺者十人長也為了兄長大人的暗戀操碎了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