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葉
更新填坑皆隨緣
其他該說的都在置頂了
 

《[HQ/及影] 致Erica (下)》

* AU,復健科醫生及川x職業選手影山。

* 作者非相關專業人員,一切相關知識都是靠爬網路得來,請勿較真,若有bug或其他問題還請輕拍。

* 原本預計要來個靈車飄移的,不過看了群裡的討論就果斷刪掉了>__O(喂

* 終於完結這篇了好感動居然字數和盛夏流光一樣多了!? 幽靈快來查收(爆ry

* OOC和狗血滿屏飛,有刀微毒慎入。





僅是希望你能再回頭看一眼。

這個世界明明那樣美好。

所以,即使變得孤獨、也要去往更高的境界。

 

所以,回來吧。

 


 


結束一日門診的醫院連時間都放緩了步調,過了家屬探訪時段後,進入深夜時分的大樓燈光一盞一盞熄滅,僅留下值班室的照明,成了昏暗的樓層中唯一的光源。


一枝鉛筆散漫地別在耳上,手上則變戲法似地轉著原子筆,今晚正好輪到值夜班的及川坐在桌前翻閱病歷,表格的最上方端端正正寫著影山的名字。

抱著卷宗經過的花卷看了一眼,說,「及川你對那位病人還真上心。」

被突然挑起這話題,及川有些心虛,連忙把病歷擺到一旁,「我只是碰巧翻到小飛雄的檔案啦!小卷你不要亂說話!」

「你說是那樣就是囉。」

花卷聳肩,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及川的口是心非,而這裡又只有他們兩人,他也就懶得去戳破,「不過岩泉下班前放話了,要是明天他沒看到這疊公文處理好放在他桌上,就要禁你一個月的牛奶麵包。」

「什麼!太過分了──」


『嘀嘀嘀……』

抗議的話語才說到一半,擱在桌上的呼叫器突然響了起來,及川抓起不斷嗶嗶叫的小東西,看了一眼,表情隨即變得有些難看。

「怎麼了?」並不常看到他這副表情,花卷問。

「712房的患者生命徵象有點紊亂,我去看一下……不,你不用跟過來。」一邊穿上披在椅背上的白褂,及川揮手阻擋花卷欲跟上的腳步,「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病房的警報器沒有響嘛,我去看看就好。」

「那好,有事呼叫器聯絡。」既然頂頭上司都這麼說了,花卷也不堅持,目送及川消失在醫院的走廊深處。

 



及川推開房門時,病床邊偵測患者生理狀況的儀器還在嗶嗶叫個不停,儀表上綠色螢光的線條大幅度地上下跳竄,看著讓人有些心驚。

與吵雜的機器相反,及川的目標正安安靜靜地蜷縮在床上。影山像是睡著了一般緊閉雙眼,裸露在外的皮膚即使屋內有著空調、仍舊不斷滲著薄薄的冷汗,黑髮的大男孩呼吸急促,以還吊著點滴和打石膏的人能夠做出最極限的動作,整個人縮成一團、呈現一種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態。


「難道是作惡夢嗎…」

一邊喃喃自語,及川走上前去、想關掉那些嗶嗶作響的儀器,以免干擾到影山的睡眠──雖說如果是及川預想的情況,也就是鬱症發作,那麼影山並不會那麼容易醒來,但是一直讓機器維持警報狀態也不是好事。

正當他伸手按掉其中一個開關,另一隻手毫無預警地被猛然下拽,沒有心理準備的及川重心不穩地撞上床沿,痛得他齜牙咧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搞什麼……飛雄?」

看清楚拽著他的手的主人──事實上也只有一個可能──後,及川氣極反笑,正想拉開影山的手,對方卻忽然睜開眼睛、一拳朝他揮來!


「哇!」

才剛看清那雙即使在黑暗中也透著漂亮光芒的晶藍色眼瞳,及川連忙往後彎下腰,堪堪避過那一拳,不過代價是感覺腰好像折到了。

「啊──真是的!怎麼突然就揮過來啊很危險的飛雄!」

抬手接下從另個角度揮過來的拳頭,及川三下五除二地化解掉衝擊,順便一把抓住影山的手腕就勢反折,原本扎在手臂上的點滴針頭早就在混亂中被拔了出來、不知甩到哪去了,留下的針孔冒出血珠,染得及川掌心一片溼黏。

被壓制在病床上的影山還在撲騰,及川避開了有可能壓迫到他傷腿的姿勢,盡可能壓住他不讓人亂動,但是發作的影山力氣出奇的大,修長的手指扒著被單胡亂抓咬一氣,還不時發出憤怒的低吼。


是急性躁鬱期。

及川內心一驚,影山已經有一陣子沒發作過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作,而且感覺狀況……並不樂觀。

果然,還是沒辦法嗎……

自己當初貿然接下影山的會診部分,或許還是太不自量力了,畢竟他並不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雖然菅原在臨走前給他盡可能科普了不少知識──沒有改善也就算了,若是反倒讓影山的病情惡化,那才真的是糟糕。

是不是該給菅原一通電話,讓他介紹其他精神科的同僚過來比較好?可是再過幾天菅原也就回來了…到底有沒有這個必要呢……

 

在及川閃神的這段時間,不斷扭動掙扎的影山似乎是累壞了,人終於逐漸平靜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悶在床鋪裡、低低啜泣的細微聲響,混著藥水、血味和醫院配給的肥皂味道,充塞了整個病房。

及川聞著,覺得紊亂的其實不是影山的生命徵象,而是他的心跳。


「……結束了嗎?」

看著似乎又失去意識的影山,及川鬆開禁錮的手,那力道大到影山的手腕已經有了一圈淺淺的瘀痕。他伸手撥開影山額前汗濕的劉海,手心裡抹開的是一片冷汗。

今晚大概就到此為止了吧。一邊下了如此判斷,及川站起身,將影山調整成舒適的睡姿,重新把點滴的針頭扎回,蓋上薄被。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折騰的夜班,但是心理上如此疲倦卻是頭一遭。及川嘆了口氣,開啟偵測儀器後準備離開病房,卻聽到病床上傳來一聲呼喚。


「及…川……前輩……」


及川心跳漏了一拍,影山從來沒這樣叫過他。他錯愕地轉過身,蜜色的眼瞳裡倒映著床上他原本以為已然昏睡的黑髮青年。

然後下一句話,更是讓及川的瞳孔遽縮到了極限──

 


「為什麼…不打排球了呢…及川前輩……」

 


 


「你要看影山君的資料?」


結束長假,剛回到醫院上班的菅原在踏進辦公室的第一秒,就被風風火火衝進來的及川給嚇了一大跳──不是被動作嚇的,而是被對方陰沉的臉色,接著劈頭就是這個要求,讓菅原忍不住挑眉。

「你是他的主治醫生,所以我沒有不給你看的道理……不過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要看這個呢?」

過去由於負責專科不同,及川將心理治療方面的事情全權交給菅原,並不多做過問,只在必要範圍內了解影山的病情。而現在及川要求查看的,是除了影山的病史以外,菅原自己額外調查的資料。


「因為飛雄好像認識我。」

及川面色難看地答道。可惜光憑這句話,菅原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狀況,因此他又繼續說明下去。


「我在飛雄來到這家醫院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飛雄、也不知道這個人……不,也不能說完全不知道,畢竟他是國家隊隊員,我或多或少也有聽說過他。」

「但那也僅止於我單方面聽過他,而飛雄應該是不認識我的──可是他不僅喊我"前輩",還知道我的過去。」

「當然我的過去也不是什麼秘密,只要有心去查都找得到當年的資訊。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飛雄醒來以後對這件事一問三不知。」

「對,字面上的意思──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些話,也說自己在入院前根本不認識我,及川徹這個人。」

 

面對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而後大口灌水的及川,菅原的表情凝重而複雜,緊皺的眉頭顯示他在思考,考慮該怎樣說、或是…該說多少。

辦公室裡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菅原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往後靠在電腦椅上,開口。

「我假設,及川你對於躁鬱症有一定的了解?」

及川點頭,不然他這半年來是照顧假的?

「那麼,躁鬱症可能造成記憶缺失這個假說你聽過嗎?」

及川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畢竟這在醫學方面也尚未獲得證據證實。」

「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僅是我的推測。」

 


從菅原第一次和影山相談開始,這段時間下來兩人陸陸續續因為會診而談過數次,菅原也算是了解不少影山的過去,再加上自己去調查的部分──報章雜誌的報導、隊友教練的說詞──一點一滴,讓他拼湊出了這個可能性。

影山,應該是從及川還在打球的那時起,就在追逐及川的身影了。


當年的及川在慘敗給天才齊聚的種子學校後,黯然離開球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出了排球部,並且徹底退出了排球界。

當時還在就讀國中的影山已是隊伍主力,宛如閃耀新星的他很有機會加入強豪學校,取得與及川就讀的學校比賽的門票,可他甚至來不及站上高中的舞台,就連與他一較高下的機會都失去了。

懷抱著這樣的遺憾影山奮發向上,期望發光發熱的、身為二傳手的自己耀眼的模樣,能夠重新喚起及川對排球的熱情、從而回到球場上戰鬥。


可是他失敗了。

及川沒有回來,而影山也因為長年的過度過強訓練導致骨頭受損,各種細小裂痕不斷累積,加上企圖快速返回球場的心理壓力,最終造就無可挽回的局面,影山同樣黯然下場,離開好手雲集的國際賽館。


所以,影山飛雄的心結,就是『及川徹』。

 


「雖然這樣的病例不算多,不過有些躁鬱症的患者除了身心外,連記憶都會受到影響……或許是因為這樣,影山君才會忘記你的事情吧。」

但是,及川的身影至今也在深深影響影山,即便他本身已不記得。

 

及川聽完不發一語。

那是影山的過去,不是他的。

他並非自願介入影山的生命,在影山踏進這家醫院以前,他不曾見過這名年輕的球員,從來就沒有人架把刀子在影山脖子上逼迫他去崇拜、去追逐及川徹這個人,一切都是影山自願的。

這是影山飛雄自己選擇的人生。

而人生的選擇造就的結果,始終都是那個做出選擇的人要自行去承擔的。


人生而為人,來時是獨自一人,走時也孑然一身。他們所能背負的僅有自身,及川徹不曾傲慢到以為他能夠承受來自另一人的重擔,也不打算承擔起他原本不知道的這些。

不過,若是當事人已然遺忘,那麼他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好好給影山治療,讓他恢復到能回去賽場,這些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迎刃而解了吧。

然後,他也不會再見到他了。


打著這樣的算盤,及川閉了閉眼睛,從沙發上站起身,準備向菅原告辭。

 

「是說你可以不用太擔心。」

在及川準備離開辦公室前,菅原像是想起什麼,微笑著說,「影山君雖然忘了你的事,但是記憶是有可能恢復的哦。」

「!?」

維持著震驚的表情,及川機械似地緩緩回過頭,看著似乎完全誤解了他之所以神情凝重的菅原。


「案例不算多,不過似乎是有一定機率。……及川?臉色怎麼更差了?」

 



 

影山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發呆。


天氣很好,從醫院的中庭往上望,也能看見清澈的藍天。他的傷勢正在逐漸恢復,菅原醫生說他心理狀況改善很多,已經從危險的紅色警示轉到需觀察的橙色警示,繼續保持下去肯定能順利出院回去打球。

這本來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影山知道自己盼醫生這句話多久了,但是說不上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打從心底高興起來,鬱鬱寡歡的模樣甚至還讓菅原誤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讓人緊張了好一會兒才解釋清楚。


是啊,自己該是高興的。

可以離開醫院、重新踏上球場,觸摸到自己最喜歡的排球,呼吸體育館內緊繃的空氣,面對那些強勁到讓人連細胞都戰慄起來的對手,打一場酣暢淋漓的痛快比賽,光是想像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倒不是說醫院有什麼不好,赤羽綜合醫院是間不錯的醫院,這當然不是單指技術而言的,若不是自己本身就是患者,這是個醫護環境友善的地方。

但是長時間的休息和嗅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影山是真的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生鏽了,連嗅覺神經都麻痺了的那種,所以可以的話,他還挺想立刻奔去復健科的訓練室試試。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

 

看著花園對面、行經走廊一路說說笑笑的護士們,以及不苟言笑走在前方的醫生,影山才突然想起來某個好久不見的人。

啊,對了,是因為及川吧……

一想起那張即使在月色中顯得有些模糊、依舊俊俏得過分的臉,影山就忍不住微微脹紅了臉,他連忙四下張望、一副作賊心虛的表情,深怕有人見著自己這副尷尬的模樣。

還好,中庭裡只有他一個人。

確認這件事後,影山舒了口氣、倒回長椅裡。

 

自那個他其實沒什麼印象的夜晚以來,他見到及川的次數就變少了。


一開始影山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及川可是復健科的大紅人、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樣團團轉,但即使是這樣的他,每天總也會抽空來影山的病房探視,或陪著他做復健、或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或是問問影山的近況好讓他寫病情評估報告,明明讓下面的治療師去做就可以的小事他也親力親為。

可是現在好像一周能見到一兩次就算多了,從前總是及川醫生來做的事,現在都是交由其他治療師幫忙……是覺得會診麻煩嗎?


影山晃了晃頭。

快打住、別這樣想,換個角度看事情、不要總是讓思考往負面的方向走,菅原醫生也說過的,凡事都有著多面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花園內的清淡花香伴著初冬涼爽的空氣竄入鼻尖,遍布花圃的白色小花迎風搖曳。

肯定是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才對,隨著一年的尾聲漸近,各項職業運動的賽季也紛紛結束,加之還有季後賽這種存在,除了調養身體的選手、傷員在這時候更是暴增,及川會忙到沒空來看已經逐漸康復的他也是正常。


影山覺得有一點點失落,那大概是會被世人稱為『寂寞』的情緒,但是這不構成他將情緒不佳的責任轉嫁到及川身上的理由──相反的,他應該感謝及川為他做的一切。

因為影山自己也看在眼裡的,及川從他入院以來,一直都是最照顧他的人。

所以,等到能夠出院的那天,一定要好好謝謝這位為他盡心盡力的醫生,然後、然後──…

 


「啊。」

熟悉的白大褂翻飛過眼角餘光。

影山連忙拄著拐杖站起身,及川似乎沒有看到他,走過連接醫院兩棟大樓的穿廊的他神色匆匆,連影山呼喚他的聲音也沒聽到。

看了還打著石膏的腿一眼,影山咬咬牙,最後還是決定跟上去──他不能錯過難得可以和及川說話的機會──便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追了過去。


「及川醫生!及川醫生!及川──啊…!」

許是他走得太過慌忙,步法紊亂的結果就是他一個閃神沒有注意腳下的狀況,拐杖不偏不倚拄在路面一塊凹陷處,讓他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大得連二樓的人都聽得見。

「好…痛……」

拐杖順著慣性被甩到了一邊去,影山用手肘撐起上半身,手臂上被細小砂石劃開的傷口已經開始隱隱滲血,麻癢刺痛的感覺從傷處擴散開來。

他有些緊張地回過頭去,裹著石膏的傷腿看起來沒有異狀,讓影山稍稍安心下來,轉回頭,一隻手就伸到了他的眼前。


「飛雄,沒事吧?」

是及川徹。意識到這點,影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作響,他盡力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將手放了上去,「謝謝您,及川醫生。」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的傷還沒好全,應該要慢慢走。」

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及川輕輕替影山拭去沾到臉上和手臂的塵土,然後看著新的傷口蹙眉,「……」

低著頭看及川的手給他擦拭的影山,錯過了那一瞬間他的欲言又止。


「……這樣就可以了,我會去找護士小姐給我上藥的。」

大致清理完畢後,影山如此說道。

「嗯,下次小心一點。」

及川笑了笑,沒等影山回應,就繼續說了下去,「既然在這裡遇到了那剛好,正想著要跟你說件事。」

「??」影山茫然地眨了眨眼。


「前幾天,我收到上層發下的調任命令。」

及川的聲音很溫柔,像是三月裡和煦的風,卻讓影山在這玄序的午後感受到比嚴冬還要酷寒的冷意──

「他們打算讓我轉去隔壁縣的分院,我也同意了。預計下個禮拜就出發。」


一時間,中庭裡靜寂無聲。

 

及川看著眼前的大男孩睜圓了墨藍色的瞳眸,蒼白的嘴唇開開合合、像隻被拋上岸攫取不到氧氣的魚,原本被他牽著的手也反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之大連指尖都泛著青白。

那雙眼底一瞬流轉過的情緒太多,多到連及川都沒能來得及看清,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略顯急促的呼吸也緩和了下來。


接著影山說,那麼、先祝您一路順風,及川醫生。

及川朝他微笑,那笑裡的疏離影山沒能看出來,及川並不想再多做交談,畢竟這次的談話並不在他的預期之內,可也不好直接抽身轉頭就走。

於是兩人一時就僵持在那邊,沉默了數秒。

 

然後,及川大褂口袋裡的呼叫器像是不甘寂寞似地瘋狂叫了起來,硬生生打破這陣尷尬的沉默。

「我得趕快過去了,人事處的傢伙催著要文件呢。」

及川抓住影山扯著他袖子的手,輕柔、卻不容拒絕地讓他一根一根鬆開手指,最終完全放開,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看著那曾經熟悉的背影逐漸遠去,影山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心的一角變得空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塌陷了。

 


 


及川徹收到那封信,是在又一個初冬的早晨。

 

醫院裡車水馬龍的盛況依舊,乾淨明亮的地板反射著行人的身影,他夾著早上開會需要的會議資料,匆匆行過人來人往的廊道,朝每一位病患或工作同僚微笑頷首。

他來到這所分院已經過了兩年,迅速融入新環境的他,任職期間可說是順風順水、沒遇上半點問題,原本有些在舊醫院看他不順眼的人還覺得這份調遷是降職而額手稱慶,現在看他升上專科主任也只能眼紅咬手帕。


今天是和總醫院派來的人員進行定期匯報會議的日子,早已準備妥當的及川自然是順利報完了他的部分,然後在下台走回座位的途中,他就被總院派來的昔日同僚:清水潔子塞了封信在手心。

──當然不會是情書那類的東西,這點及川還頗有自知之明的。

散會後他曾試圖詢問清水關於這封信的來歷,對方只是淡淡說了句『你看了就知道』,便瀟灑地轉身離去,留他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回到主任辦公室的他吩咐秘書不要進來打擾,然後關上大門,坐進辦公桌裡順勢轉了幾圈電腦椅,才從會議資料裡抽出那封信。

信封是很普通的制式白信封,由此可見寫信的人毫無情趣可言,唯一令人眼睛一亮的亮點在於信封上的收件人姓名,竟然是用毛筆寫的,這在習慣使用原子筆的現代社會裡可說是極為罕見。

不,說起來會捨棄電子郵件或手機簡訊交流就已經很稀奇了啊……


──等等。毛筆?

及川倏然挺直身子坐正,仔細端詳手上的信。


雖然還有點像初學者、字跡歪歪扭扭彷彿毛毛蟲爬行,但是寫的人明顯有下過功夫練習,比起最初、已經進步不少。

及川看了收信人很久,然後深吸一口氣,把信封翻過來。

不出他所料,封緘處的落款,清清楚楚寫著『影山飛雄』四個字。

及川一臉淡然地注視著那幾個字許久,接著從抽屜找出拆信刀,工整地切開信封,將信紙從裡面取出。


信的內文一樣是用細毛筆寫的,裡面以稍嫌生澀的用詞說明了影山的近況──菅原告訴他,雖然身體還是無法恢復到能回球場、長時間奔跑跳躍的狀態,但是心理復健狀況良好,再過不久他就能夠出院了,因此他寫了這封信給及川、以感謝當年及川的照顧。

信裡面還零零落落地敘述了幾個及川的熟人近況,影山以前的隊友似乎也來看過他了,國家隊的教練還跟他提了進入職業聯盟其他部門工作的事。述說的手法有些混亂,像是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最後影山說,雖然已經沒辦法再踏上國際的賽場,親手將球托給攻擊手,但是他已經決定繼續做為一個排球相關人員走下去。


及川的情緒直到讀完信都非常平靜,看完內文後,他揉了揉因為架著眼鏡而有些發痠的鼻樑,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

他從辦公椅裡站起身,走到幾乎沒開過幾次的儲藏櫃前,將當年影山送給他的那幅字從最深處翻找出來。


已經開始泛黃的宣紙有些脆弱,連上面『影山飛雄』幾個字都跟著微微滲開褪色。他將宣紙折了幾折,連同信紙一起塞回信封裡去,然後走到窗台前,點火一把燒掉了它。


紙灰紛紛灑灑落在窗台的花盆裡,黯淡的色彩彷彿在悼念著什麼的死去,而花盆裡白色的歐石楠正盛開。

 

 

(完)



* Erica (歐石楠):花語-孤獨。


评论(29)
热度(79)
© 琉葉/Powered by LOFTER